夜宴的小提琴协奏曲正悠扬流淌,水晶灯的光芒碎在猩红丝绒地毯上,映得宾客们的笑容都带着几分虚浮的暖意。
远处海浪拍岸的低吼被乐曲掩盖,厅内香槟杯碰撞的轻响、低声交谈的絮语,织成一片看似无懈可击的欢快氛围。
温羽凡靠在宴会厅角落的廊柱旁,哑光黑墨镜遮住空洞的眼窝,指尖还残留着香槟杯壁的微凉。
他的灵视仍萦绕在马家三人周身,马婉仪那抹藏在温婉下的疏离、两名护卫内敛到极致的内劲波动,都在他的感知里清晰无比。
就在他暗自思忖马家暗藏的实力时,一缕异样的气息悄然闯入灵视——那气息刻意压低了存在感,裹着侍者该有的恭谨,却藏着一丝尖锐的恶意,正从斜后方缓缓靠近。
他没有转头,灵视早已“看”清来人:是个身着白色制服的女性服务员,二十出头的模样,低着头,乌黑的长发遮住半张脸,托盘里摆着几只空酒杯,脚步轻得像猫,每一步都踩着乐曲的节拍,巧妙地融入周遭的动静,若不是那缕挥之不去的杀意,任谁也只会当她是来收拾杯盏的普通侍者。
距离越来越近,三米、两米、一米——就在那服务员走到他身侧,看似要弯腰拾取脚边空杯的瞬间,异变陡生!
说时迟那时快,她猛地抬起头,原本低垂的眼眸里哪有半分恭谨,只剩淬了毒般的狠厉。
右手闪电般从托盘下抽出一柄匕首,寒光划破暖黄的灯光,刀刃锋利的弧度直指温羽凡的腹部,速度快得带出一阵细微的风啸,显然是蓄谋已久的绝杀!
周围几名宾客还沉浸在交谈中,压根没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杀机,甚至有人还在顺着乐曲的节奏轻轻晃动身体。
可温羽凡的嘴角却微微一勾,露出一抹极淡的、了然的笑意。
暗杀?
对寻常人来说,这突如其来的突袭或许算得上防不胜防的暗杀,但对他而言,实在算不上什么。
他是个瞎子,可偏偏是个拥有灵视的瞎子——从这女人踏入他灵视范围的那一刻起,她体内紧绷的肌肉、刻意压抑的呼吸、甚至匕首在托盘下反射的微弱寒光,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。
在她抽出匕首、刺出的那零点几秒里,温羽凡的灵视早已捕捉到刀刃的轨迹。
他甚至没挪动脚步,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,食指与中指微微并拢,迎着那道冷冽的寒光探了出去。
“叮——”
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打破了局部的宁静。
那柄被灌注了全身力道的匕首,竟被他两根看似纤细的手指,在距离腹部不足三寸的地方,稳稳夹住。
刀刃与指尖接触的瞬间,寒光凝滞,服务员脸上的狠厉瞬间僵住,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,握着刀柄的手猛地一沉,却怎么也无法再推进半分,仿佛那两根手指是精钢铸就,坚不可摧。
温羽凡指尖微微用力,指节泛出淡青,骨骼传来细微的脆响。
那柄淬了寒光的匕首在两指之间剧烈震颤,刀刃与指腹摩擦出细碎的火星,清晰传来对方掌心迸发的挣扎力道——她几乎是拼尽了全身力气,胳膊上的青筋根根暴起,将黑色侍者制服的袖子撑得紧绷。
他微微叹息,气息拂过鼻尖,带着几分无奈与怅然。
墨镜后的空洞眼窝虽无焦点,却仿佛能穿透眼前的恨意,望见少女眼底未干的泪痕。
“你还在恨我?”他的声音低沉平缓,没有质问,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。
那女子猛地抬头,乌黑的长发被动作甩得散开,露出一张泪痕未干却写满狠厉的脸。
原本藏在发丝后的眼眸此刻瞪得通红,瞳孔里燃烧着灼人的怒火,像是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。
“恨?”她咬牙切齿,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,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泛白,几乎要嵌进木质柄身,“你害死我爸爸!我当初就说过,一定要杀了你!”
周围的宾客终于察觉到异样,交谈声戛然而止,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来,惊呼声与抽气声此起彼伏。
有人下意识后退,有人握紧了腰间的武器,宴会厅内原本融洽的氛围瞬间凝固,只剩下海浪拍岸的隐约轰鸣,与少女带着哭腔的怒吼交织在一起。
这女子不是别人,正是戴丝丝——那个曾穿着哥特裙、缠着温羽凡学“云龙七变”,在樱花国武道祭上冒雨为他呐喊的小徒弟。
此刻她脸上再无半分娇憨,只有被仇恨填满的决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