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镇山得知道哈图努还活着,还得知道哈图努和黑水部之间有关联,如此才能防范到暗处的动向。
可这个消息不能由苏未吟来说,甚至不能跟她扯上一丁点关系,否则一旦深究起来,有许多细节她都没法解释。
思来想去,苏未吟决定拿沙团驿的爆炸来说事。
昨天早上在都尉府,徐镇山已经详细问过这件事了,她和陆奎口径一致,不过看徐镇山的样子,似乎仍有疑虑。
果不其然,昨天晚上她都睡下了,星落过来禀告,说张威把杨毅叫去了都尉府。
同为朝中老将,想来徐镇山应该对杨武的为人有些了解,连带着对杨毅也会多几分信任。
所以,哈图努的消息,借杨毅之口说出去最为稳当。
只不过这事儿还得杨毅主动提起,以免她有成心递话的嫌疑。
练完功,回屋擦过汗,采柔推门送早饭进来。
“小姐快来,星落去街上买了新鲜出炉的烤麦饼,可香了。”
苏未吟洗了手坐过来,“星落呢?”
采柔将一碗羊汤放到她面前,“她吃过了。闲着没什么事,去帮周大人弄暖室了。”
油草翻过北邙山来到北地,白天还好,太阳一落气温骤降,就得做好保暖防止受冻。
一直摆在车里晒不着太阳,草叶蔫垂,叶下细绒也开始脱落,影响药效,周显扬便打算在院角砌个暖室,白天揭开顶棚晒晒,入夜再盖上。
“王大人的胳膊怎么样了?”苏未吟又问。
“好多了。就算是下雨天,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僵得不敢动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苏未吟抬了抬下巴,“你也快吃,吃完去找刘四宽,让他去打听一下之前在沙团驿客栈受伤的那几个伤兵的名字和特征。”
沙团驿客栈通铺爆炸,伤了好几个包围客栈的京营兵士。
两个伤势重的被当地衙署接过去养伤,等使团回程时再一同归京,伤势不重的弃马换车,跟着来了厉城。
“我这就去。”采柔抓起一块烤麦饼出了门。
刚出锅的羊汤滚烫,苏未吟拿勺子慢慢搅着,没等她吃完早饭,采柔已经带着刘四宽回来了。
刘四宽擅长交际,不管跟谁都能聊上几句,用不了半天就称兄道弟了,打听这点事儿对他来说小菜一碟。
他把几个伤兵仔细介绍了一遍,谁伤在什么地方,又该如何辨认谁是谁,尽可能详细。
两人说话时,采柔三两下喝完晾到温热的羊汤,又把碗筷收拾了。
等她忙完回来,刘四宽已经离开。
苏未吟叫上她一起出门。
朝阳冉冉升起,一点点驱散夜寒。
杨毅正带着一众京营兵士在驿馆旁的校场操练。
阵列如雁翅般展开,铿锵有力的呼喝声中,众将士挥刀突刺,整齐划一的动作卷起地上扬尘,甲胄的寒光与朝阳的金红光芒交织,融成瑰丽又肃杀的色调。
风已息,但仍有微尘拂面,苏未吟微微眯起眼睛,站在不远处看着。
北地的空气里永远充斥着灰尘和牲畜的气味,这种味道就像打在骨子里的印记,与眼前的画面结合,猝不及防的捅开尘封已久的记忆。
刹那间,眼前不再是规整的校场,而是无垠的荒原,烽烟蔽日,残旗猎猎。
她身穿银甲骑在战马上,手握染血的长枪,耳边是震天的喊杀与哀嚎。
她曾在这片土地上无数次的率军冲阵,一次次绝境逢生,一次次克敌制胜。
那种掌控千军万马的快意,运筹帷幄得胜后的成就,还有被麾下儿郎用性命相托用热血拥护的沉重信任,将她的灵魂填得坚实而滚烫。